【劉強】道術已裂,治道何為?——在“儒家聊包養app治道與人類文明國際論壇”上的發言

道術已裂,治道何為?——在“儒家治道與人類文明長期包養國際論壇”上的發言

作者:劉  強

來源:作者賜稿儒家網發布

尊重的列位老師、前輩、同仁以及線上的伴侶,大師好!

 

很高興參加“儒家治道與人類文明”國際論壇,感謝主辦方和徐治道兄的邀請,這個論壇可謂“治道請人談治道”,也算是一個學界的佳話了。

 

起首,我要向方朝暉傳授《治道:概念·意義》年夜著出書表現熱烈的祝賀!我與方老師有過一面之緣,平時在微信上也多有互動,所以這其實是第二次見面,並且是線上的見面。我自己對方老師很是信服,就像剛才諸位老師所說,方老師學問做得很是好,真可謂學貫中西。我對這本書討論的問題也很感興趣,往年我出書的《四書通講》(廣西師范年夜學出書社2021)中,有兩章專門談的就是“治平之道”,其實就是“治道”。所以拿到這本書后,我就開始翻看,並且很快就被吸引住了。當然,由于時間緊,這幾天活動也多,今朝重要細讀了前兩章,后兩章以及附錄的文獻性比較強,所以只是瀏覽了一下。

 

我個人認為,方朝暉傳授的這本書很有特點,其出書是現在儒學研討的一個年夜事,我重要理出三個特點:

 

一是選題及研討對象很是年夜氣,可謂“取法乎上”,立意非凡,給人先聲奪人之感,很不難讓人產生想要清楚的沖動。“治道”一詞,是儒家政治哲學最主要的表述,以“治道”為研討對象不僅是當下古典學研討的需求,也隱隱吐包養條件露出基于當下的政治關懷。作者既是為陳舊的“治道”幻想正名,也是為當下甚至是未來的治道研討和治道實踐積累資料,儲備能量,甚至是形成聲勢。我尤其認同方朝暉傳授在《自序》中所言:

 

包養心得“儒家治道基于它對于次序——從宇宙次序到人間次序——的某種高尚理念。假如把治道僅僅懂得為管理方法,它就變成了類似于東西的東西,從而年夜年夜下降了位置。我們應該從儒家有關次序的底本概念出發,來完全地輿解儒家治道思惟。即,治道并不是為了少數人的統治需求而發明出來的,而是為了實現一種高遠的文明幻想而提出來的。它不為任何一個特定的階層服務,也與任何好處集團的需求無關,它努力于尋求一種可在六合間永存的人類生涯次序,此中包含一種真正符合人道的人倫關系、一種以統治集體高度自覺為條件的意識形態、一種公平公道的好處分派體系以及一種國民自我覺醒和品德進步的文明生涯方法等。”(第5頁)

 

應該說,這樣一種很是年夜中至正而又高高在上的價值判斷,既彰顯了儒家治道的文明人類學意義上的東方文明特徵,又強調了儒家“治道”的一種以不變應萬變的形上維度和終極價值。

 

二是研討方式非常多樣,舉包養妹凡文字學、語用學、文獻學、版本學、統計學、考據學等多種方式,屬于“辨章學術,考訂源流”,這些方式與我們中文系的常用方式都有關系。關于這一點,剛才幾位老師也提到了。可以說,方傳授是在用“竭澤而漁”“一網打盡”的科學方式進行哲學概包養意思念范疇的研討。對于哲學研討來說,這本書又是一個觀念史、思惟史、概念史的梳理。這本書里作者基于共時性的研討視角,雖然還沒能徹底展現出歷時性的思惟史的演變,但這本書是一個基礎性研討,是為將來的理論研討做鋪墊的。

 

好比,第一章先從文字學角度,對“治”和包養犯法嗎“道”二字分別進行“考義”,也就是從語言學、字源學上進行辨析和考證。方老師就“治”與“亂”、與“辭”的字形字義關系展開的探討,將“亂”字左邊的部首與與修辭的“辭”進行字形字義的關系之探討,最終表白“亂”里邊不僅也有“治”的內涵,“辭”能夠是“治”的本字,包養sd等等,這些說法讓我線人一新,收獲不少。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

 

再好比,方傳授通過大批的數據對“治道”一詞在歷史上出現的頻率進行檢索和統計,得出的結論表白“治道”的用法在宋代最多見,前代與后代皆少于宋代,這與宋代儒學昌明,士年夜夫與天子分庭抗禮,共商國是,出現“君臣共治全國”的局勢有極包養留言板年夜的關系。余英時師長教師的《朱熹的歷史世界》對此有精到的剖析。方傳授的研討,可以說是從“年夜數據”上對余師長教師的觀點供給了無力的支撐。這種運用年夜數據和網絡資源的研討方式很有語言學研討的特點,數據的支撐也表白方老師對“治道”的研討是扎扎實實的“實學”,與實學研討會舉辦的這次研討會非常契合,很值得我們學習和思慮。

 

三是觀點頗有新意。好比,我剛才援用的第一章中的那一段,其實就是對儒家“治道”的一個高高在上的歸納綜合台灣包養性剖析。再好比,在本書第二章“治道含義”中,作者對“治道”一詞的內涵做了很細密的剖析,理出了三個含義:一是“以道治”(“以道治全國”),“道”在這里是一種動詞性表達;二是“行道”;三是“管理之道”或“致治之道”。不過,也恰是因為提出了“新意”,所以也難免產生“歧義”。假如說本書有可以商包養意思議的處所的話,我認為就在這里,所以提出來跟大師討教。

 

正如方傳授在《自序》中所講,“治道”作為對儒家政治哲學的一種高度濃縮與歸納綜合,自己是具有一種形而上的維度的。可是在處理“治道”的含義時,將“治”和“道”兩個字拆分開來解釋再從頭組裝,就把“治道”自己所具有的形而上的高度下降了。好比,在處理“治道”的“含義一:以道治”這一解讀時,作者一方面強調“治道”一詞,可以讀為(解為)管理之道,也可以讀為“以道管理”,并且舉了一些如“治道衰”“治道壞”之類的例子,認為這里的“治道”若讀為管理之道,道作名詞長期包養,“不難被現代人懂得為有一個完全、抽象、幻想的管理之道懸在上方,等著古人往應用、實踐,就像我們在現代數學中應用數學公式那樣”。我覺得,這與《包養留言板自序》中對治道的形上維度的強調是有些牴觸的。

 

然后方傳授就提出“為了防止上述混雜,我讀作以道管理”。我查了一下,作者後面講到“以道管理”的時候,用了一些“以道管理全國”的例子,“以道管理全國”與“治道”畢竟還是兩個詞匯。漢語的表達很是靈活,詞性有時候可以根據高低文語境發生變化,假如變化“治道”自己的詞性的話,就會出現一些問題。好比,作者在包養網dcard27、28頁所舉的例子,就不是“治道”的用法,而是“以道治全國”的用法。我以為這里似乎有一個“概包養行情念的偷換”,“治道”被偷換稱“道治”。“道治”當然應該是動詞的概念,可以解為“以道管理”,但“治道”自己卻包養俱樂部基礎上是名詞性的。假如把“治道包養軟體”動詞化,則正如作者本身也意識到的,“道”就應該“讀若導”。而事實上,一旦把“道”動詞化,“治道”自己的概念價值和范疇內涵反而稀釋包養意思了。“治道”假如都成了“治導”,生怕也就不是我們關注的“儒家治道”這一論域的焦點了。這一方面縮小了問題的論域,另甜心花園一方面似乎也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了。

 

事實上,在“治道”的用法中,的確有動詞性的用例,方老師本身也舉了《管子》中的例子。《管子·奢侈》說:“緣故修法,以政治道。”方傳授的解讀是:“‘以政治包養女人道’實指以政治的方法踐道或行道,故戴看釋為‘為政不違于道’。”我倒覺得,這里“以政治道”的關鍵詞是“政”和“道”,其實“治”是“對治”的意思,相當于以政統對治道統,這是法家思惟,因為《管子》自己就是法家典籍。類似的表達在《管子·揆度》篇也有:“治權則勢重,治道則勢羸。”這里的“治”又有些重視、推重之意,說明法家的思惟更重視“政”“權”和“勢”,而不是“道”。這與儒家的“從道不從君”“道尊于勢”年夜相徑庭。這里假如僅僅把“治道”當作一個詞匯來懂得,而沒有與文獻和思惟層面進行銜接,就很不難出現偏離。所以,這里的“治道”已經是各自獨立的一個動賓詞組,而不是作為著重詞組的“治道”了。

 

我覺得,“治道”的動詞性意涵是在具體的語境中得以包養合約實現的,沒有需要給一個固定的名詞性短語做動詞性的“賦能”——它自己完整可以在高低文的語境及句法地位的變換中天然構成詞性的變化。假如我們要對“治道”的含義進行剖析,并給予一個約定俗成的懂得,我覺得“治道”應該有以下三個含義:

 

1. 管理之道(中性詞,這是最為常見的義項);

 

2. 致治之道(褒義詞,即達成全國年夜治的治平之道,用例亦不少);

 

3. 行道、踐道(動賓短語,原則上并非“治道”的討論范圍。)包養網dcard

 

方傳授此書的第三個特點是很有新意,也是以會對我們的固定思維產生沖擊。在我的懂得中,即便不對“治道”進行詞性轉換,也可以從多個維度往懂得這個詞。正如“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我們對“治道”的研討不克不及僅僅逗留在“治術”“治具”“治法”等技術性層面——假如可以展開的話,我覺得可以從本末、有無、道器、一多、天人等多個方面往展開。這是個年夜課題,這里我也沒有才能和辦法往逐一展開。

 

我還想表達一點,我很信服方老師以“治道”為對象進行課題研討,我想他其實有一個抱負,就是想對當今的“治道”研討進行“創新性發包養違法展與創造性轉化”,這其實是一個很年夜的問題。大師都了解,現在我們理科的研討多數都僅僅逗留在包養甜心網象牙塔里,良多結果沒有辦法進行轉化,所以“治道”能不克不及轉化恰好就是一個問題。今朝的社會生態,和現代年夜有分歧。《莊子·全國篇台灣包養網》說“道術將為全國裂”,明天的情況可以說是“道術已為全國裂”,具體來說至多有以下三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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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首,是政與教的分離。也可以說是政統與道統的分離。後面說的“以政治道”就相當于以政統來“對治”道統,即“勢尊于道”。這必定導致對君權蠻橫的過分強調,而忽視天理霸道,法家的管理就往往這般。儒家的“治道”以前雖說不是政教合一的,但至多是政教統一的,正如孟子所言,有時候“包養金額善教”比“善政”更能化人。儒家的“治道”與文教、禮樂、祭奠、天道等都有關系。現在,政教分離后,政統公然構成對道統的壟斷和宰制,禮樂教化和天道崇奉反而無法落實。

 

其次包養金額,是政與學的分離。也可以說是政統與學統的分離。子夏說:“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明天仕而優未必學,學而優無須仕。官員可以不學無術;體制內的學者雖然忙于知識生產,但無法學乃至用,年夜多數情況下也只能紙上談兵,其思惟、學術上的創造無法對當下包養合約的現實政治產生直接和深入的影響。這與在現代,學者就是官員,就是士年夜夫,官員也就是學者,學與政相輔相成,讀書人視參政議政言政為“天職”,必欲盡“言責”而后快,完整不成同日而語。所以我們明天在這里坐而論道,並且是論“治道”,其實是多麼奢靡的一件事!

 

再次,台灣包養網是知與行的分離。就學者自己而言,才能無限,資源無限,研討治道的人未必真有機會踐行治道,將其轉化為對當下社會政治的無益嘗試。所以,方傳授的書重視訓詁和考據,就給我一種乾嘉學派的“實學”氣象。幸耶?非耶?生怕很難一言以蔽之。

 

所以,假如要給我明天的發言加上一個標題的話,我想應該是——“道術已裂,治道何為?”或許說,“道術已裂,儒者何為?”我想,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每一個人文學科的研討者深刻探討的問題。

 

最后,正如方傳授本身也說過的,本書僅僅是一種關于儒家治道的“基礎性研討”,更為周全和深刻的理論闡發也許已經提上日程,或許不久的將來包養甜心,我們便能看到方傳授的又一部新著問世,我對此充滿等待。

 

我就說到這里,不當之處,請列位老師及方傳授批評!謝謝大師!

 

根據2022年7月23日的發言錄音收拾 

收拾包養情婦人:惠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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